“怎么了?”
张临渊眉心微蹙,没有回答,再一次屏息凝观察江悬脉象,越来越凝重。
江悬心底生出某种不好的预感,只见张临渊慢慢收回手,低陷入沉思。
江悬忍不住开:“我……”
张临渊摇摇,既像自言自语,又像对江悬说:“时间不多了。”
“时间不多……你的意思是?”
“公子自从回到军中,一直过度劳累,昨夜突然心悸,是因为身体不堪重负,引了万木春的药。如此看来,最多三,公子便会支撑不住,逐渐显露油尽灯枯之相。”
三……那岂不是……
江悬握紧手边茶盏,问:“还有办法再拖一拖么?”——谢烬昨夜刚走,就算一切顺利,一来一回,最快也要三。倘若被雍王援军缠住,一时无法脱身,四五也是有可能的。
张临渊没有立刻给江悬答复,而是再一次把脉后,眉紧锁道:“一天。在下只能为公子再多争取一天。”
“一天……”江悬心底一沉,缓缓闭了闭眼,“一天也好。”
张临渊离开后,江悬一个坐在帐子里,静静看着面前桌案上喝空的药碗。
一个月比想象中过得快很多,快到他差点忘记自己上还悬着一把索命的利剑。
而现在,那把剑终于要落下来了。
或许因为这段时与谢烬在一起太自在开心,江悬竟生出一丝不舍,不舍得这副年轻的、没有病痛的躯体,也不舍得谢烬。——岐川那样好,直到最后,自己仍在骗他。
江悬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,忽然想起除夕那夜林夙的质问,那时他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了生死,就算离开谢烬也不会有遗憾,而现在他想,如果能活下来就好了。
如果能活下来,永远和岐川在一起,就好了。
江悬喃喃自语:“岐川……”
总是这样贪心,得到一些,便妄想另一些。可世间事少有圆满,比起两全其美,能得其一,往往已是不易。
他当初在缠绵病榻、但能与谢烬长久相守和痛痛快快与谢烬在一起、完成自己夙愿之间选择了后者,照理说,他现在不该遗恨。
但他无法控制对命运生出怨愤,在这一瞬间,突然更加明白了江凛。
他与他的父兄兢兢业业、从不曾做过任何错事和坏事,可命运苛刻至此,竟从未善待过江家半分。
江悬攥住杯盏,手一拂,瓷片碎了满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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