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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:唉。我感到嗓子眼里卧了条蛇。陆永平扫了我一眼,又
垂下了。他也说了声唉。于是窗外就刮起了风,梧桐的沙沙低语也爬了进来。
半晌,陆永平抬起——他已经挺直腰杆,衔上了一支烟——死死盯着我。那样
的目光我至今难忘,像水泥钉钻进墙里时边缘脱落的灰渣。他张张嘴,又把烟夹
到手里:这事儿姨夫只给你说过,可不许说。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好又
拈起了一只油煎。以前姨夫给你说的……陆永平把烟衔到嘴里。
啥?我飞快地鼓动腮帮子。
他咬着过滤嘴,摸了摸袋,再次把烟拿回手里:想不想搞你妈?他瓮
声瓮气的,肚子涌出一袭明亮的波,看起来无比柔软,让忍不住想踹一脚。
于是我就踹了一脚。我感到发都竖了起来。陆永平倒地的动作和刚才并无二致,
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。但他轻蔑一笑便把我从错置的时空中揪了出来:
你跟我差不多,就是没我的胆罢了。我蹿上去,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。我想
告诉他再巴胡说,老子宰了你,却一个字都崩不出来,只觉得满手油腻,
恍若握着一条狡猾的巨蟒。半只油煎顺着他的脖子溜过衣领,滑到了肚子上。陆
永平脸更红了,却笑得越发灿烂。我松开手,一屁股跌回椅子上,大喘气。
十六。
那晚月光亮得吓。我站在院子里,捏着一只油煎,不时扬起脖子啜上一。
等陆永平进去后,我仿佛才终于想起了母亲。父母卧室亮起橘色的床灯,透过
窗帘的部分变成了粉红色,像一张一阖的昆虫复眼。偶尔一袭阴影戳上窗帘,我
就心里一紧。我不知道陆永平在干什么。月光浇在树上,激起一缕清凉的风,连
梧桐的影子都流动起来。除此以外,天地之间再没任何声响。陆永平很快就出来
了。他叉着腰站在我面前,望了眼月亮,小声说:你知道姨夫那次跑到哪儿?
我没吭声。平河大坝上。那天也是大月亮,我在坝上躺了好久。陆永平挠挠
肚皮,又指了指月亮,似乎还想说点什么。就在这时,卧室传来母亲的声音。起
先很朦胧,突然变得尖利,然后她急吼吼地叫了声陆永平。声音很快低下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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