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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她隔着被子拍我一下,“快起来,今天不用去学校了。
”“咋了?”我总算露出了个脑袋。
“你爷爷没了。
”母亲背对着我在床坐下,声音干涩而轻快。
朦胧晨光中她披散发,裹了条黑呢子大衣,却在不经意间携着整个寒冬卷土重来。
我不知该说点什么,只是起身穿衣服。
半晌,母亲站起来,轻叹气:“下雪了。
”确实下雪了。
我又扫了眼窗户——理所当然,那道光更亮了。
爷爷死于心肌梗塞。
晚上还好好的,第二天一早整个都凉了。
多么怪,他老家身上有那么多病——高血压,气管炎,糖尿病,又中了风、瘸了腿,最后却被心肌梗塞一举命中。
这是幸运还是不幸,我也说不好。
至少这个噩耗令恢复自由的父亲沉默了好几天,尽管负责接的陆永平早早给他通了气。
当然,也没准是的表现太具感染力。
不等父亲进门,她老家就奔将出去。
在即将碰触到儿子的一刹那,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,嚎道:“你爸没了!”虽然抱着,但我却无力控制她肆意奔放的声带颤抖。
那跌宕起伏的冲击力令我鼓膜发麻,连拂过门廊的阳光都在瑟瑟发抖。
于是我就关上了大门。
其时父亲已跪到了地上,而胡同里的脚步声越发细碎而清晰。
母亲搀着,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。
那刚洗的发却裹着浓郁的清香,不时拂过我的脸颊。
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个难以保守秘密的。
九九年春天杨花漫天时,我走在路上,老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。
或许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剧烈变化,未必地动山摇,却足以让兴奋得难以入眠。
然而那个四月上午见到父亲时,我却冷静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平河水。
他瘦了点——当然,也可能没有,刚剃的圆寸衬得额分外光亮。
而青筋已在其上浮凸而起,顺着脸颊后侧蔓延而下,又在脖子上编织了一张网。
配合着大张的嘴,眼泪无声地涌出,聚于鼻尖,再无可奈何地汇入透明闪亮的鼻涕。
阳光明媚,一切却在摇摇欲坠。
我吸吸鼻子扭身拴好门,总算拽住了父亲的一只胳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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