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吴庄(二十六）生死之恋

给羊和驴割些青吃了。自从文德出事之后，驴和羊们一直吃爹和文德冬储的干。每逢文景抓了干喂它们的时候，它们低了闻一闻干枯的味道，就昂了咩咩地抗议，眼泪汪汪地露出责怪的神色。它们不明白那毛小哪里去了。为什么突然间换了饲养，在青旺盛的仲夏，非让它们嚼这干枯的杂腐叶不可。<o:p></o:p>

文景带了镰刀和麻绳出了村，朝西北方向蹒跚而去。因为悲痛和劳碌使她本来就苗条的体形更细瘦了，宽大的孝服失去支撑，走起路来飘飘忽忽的。她记得西北方向靠近滹沱河的地方有两条粗大的渠棱。那上面就长满了家畜吃的芦芽、纹纹和接续。<o:p></o:p>

然而，连她自己都不明白那一双腿究竟在哪一条小路上拐了个弯儿。一双穿着白色孝鞋的脚竟然把她带到了南坡底断魂岗下文德的坟前。当她再一次意识到那个喜欢缀有红五星的绿色军帽、喜欢骑吊有小圆球把手套子的自行车兜风的，就永永远远变成这堆黄土，再不能复活时，她坚强的意志、超常的理智在狂飙式的悲面前，统统变成了随风席卷的枯叶。陆文景跪在的坟前，哭瘫了。<o:p></o:p>

想想文德自从来到这世，就没有赶上好时候。从小吃糠咽菜，总是拾捡大们的破衣旧裳穿。长大了，有了娶妻生子、养老送终的目标，可他的奢望一点儿也不高啊。他的追求同样是吴庄普普通通庄稼的目标啊。他活蹦跳赶着驴车去到那立土崖底，本来是出于贫寒家境、久天长的考虑，哪儿能料到在一瞬间这崖就倒塌了呢？可怜他十九岁的年龄前脚刚跨进了成年的行列，后腿还在稚少年的门槛里，突然间就被无常掠去！文德不甘，姐姐又何尝甘心？<o:p></o:p>

文德啊，姐知道你死得冤啊。<o:p></o:p>

姐本来可以按照吴长方的教唆，替你伸冤，讨个公道。可是，即便我们落些钱财、或者把三货家一个送进监房，闹垮他家的砖窑，除了吴陆两家结成死结，又能怎样呢？你我既阴阳两隔，再不能欢聚，整垮他又有何意义？前几年的冤冤相报、无休止的斗争让姐厌倦至极！文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