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章、今夕何夕

临近黄昏的时候，张宾遣来通报裴该，说城里的事儿算是都完啦，苟纯和他那些帮凶皆已授首，曲彬的尸体也在一间空屋里被找到了，据说还眼不闭……此外，蘷安、刁膺闭城大搜，逮捕了很多原本苟晞军内的中坚分子，打算粗加审问后，不是特别有用的，就一并砍或者活埋算了。地址 获取

裴该闻言，心却并不能转好——又不知多少要落地了，虽然这些并非无辜……当此世，相杀伐，真的和禽兽有什么差别么？他送走了来，黯然返回寝室，默坐了半晌，终于还是轻轻一拍几案——顾不了那么多了，现在也不是悲天悯的时候，还是先搞定自己的问题再说吧。

望望窗外，红西沉，有半间屋子都已然笼罩在了黑暗当中。低瞧瞧案上，青铜灯盏里才刚添满了油，灯芯也还够用。于是裴该先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来，大致在灯油中浸润一下，然后把两各自捆在一卷竹简上，随即立起两卷竹简，放置在几案左右——麻绳绷直，大概有两尺来长。

最后他取过几片木牍和散简来，以及那些写满了字没用的纸张摆在案上，正好在两卷立简中间，并且小心地倾倒上去一半的灯油……

裴该手执油灯，站起身来，推开屋门，高声呼唤道：“裴仁，火来！”他自己就堵在门，只伸出手里的油灯去，相信无论谁也不可能越过他，瞧清楚已然相当昏暗的屋内形——尤其是几案附近。不远处裴仁答应一声，过不多久，就从灶下取了一段仍在燃烧的木柴过来，用手笼着，点燃了裴该手中的油灯。

裴该转身进屋，反手阖上屋门。他房间里几乎堆满了各种竹简和木牍，只空了很小一块地方用以待客，以及晚间睡眠，平常也三令五申，若不得吩咐，谁都不准擅自内——我正整理书籍呢，弄了算谁的啊？

当下他长长地吸一气，小心翼翼地端着油灯，摆在几案正中，然后拔出上的簪子，轻轻一挑灯芯，调整了一下灯焰的高度——距离绷紧的麻绳仅仅毫厘之隔，相信随便一个灯花就能够舔上。

一切安排妥当，裴该这才离开寝室，登上鞋，装模作样地说要出门去拜客，命裴熊牵马过来。裴熊准备鞍韂的时候，裴该再次打量这个小院——比在许昌的住处略小一些，原本的主貌似也并非贵家，天色渐暗，景物模糊——心说若放在后世，这就是晚饭点儿啊，好在此世习惯一二餐，否则在没有事先约定的前提下，这个时间去拜客未免有蹭饭的嫌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