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狂的杏林（七）（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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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时候，各家各户的烟筒里都在冒着青烟，正是家家赶做晚饭的时辰。

站在山岗向下望去，高低不平的山坳里，错错落落地散布着一座座农家院落。高的据守在山半腰上，俯瞰着脚下这个绿荫浓郁的村子，把自己赫然的地势坦地炫耀给看。低处的家，就像个娇怯的婴儿，伏身躲藏进大山的怀里，借着密林的空隙向外窥探。

院落里的房屋都不甚高大，均是用山石垒砌起墙，再把山坡上疯长的红割了来晒干，苫盖屋顶。这样的屋子，住着舒适干爽，热天阳光晒不透，冷天寒风侵不进，是典型的冬暖夏凉的好居处。

小院的围墙也是清一色的山石垒就，有高些整齐些的，必是个家境殷实主勤快的家。有的低矮，甚或没有院墙的，定是个过子松散主懒惰的家。[]当然，这样以貌取，必会留有很多的弊端，冤枉了一些勤谨持家藏富不露的家。像振富之流，就是标准的外表寒酸内里流油的主儿。但不管怎样评判，相对绝大多数家来讲，这样的衡量标准还是比较切合实际的。

山上的密林与村内的树林连在一起，混为一体，分不清哪是村子的边界，哪是山场的地盘。一条溪涧从村后的北山空儿里蹿出，欢快地冲下高耸的山体。快到村时，又折而向西，绕过村子，注入村前的塘坝里。歇息片刻，再轻轻漫过石坝，向山下奋勇地冲去，直到汇入十几里外那个镇子西南角上的一座水库里，才算真正住了脚，安了家。

这条溪涧终年不干，如一条银链子般穿挂在群山深坳里，闪着晶亮亮的光泽。即使是寒冬腊月，溪涧上结了一层银亮的冰冻，溪水也会在冰层下汩汩地流淌。

此时，正是暮色渐浓的时候。

夕阳刚被吸进西山的肚里，山顶上还留有浓郁的霞辉。温色的光影罩满群山，又投进山坳里一个个炊烟缭绕袅袅飘升的农家小院。屋顶树丛间飘浮着一缕缕青白色烟雾气，缓缓地流动着，变幻着的景象。

村里时时传来狗吠的声音，主呼唤鸭或呼儿唤的声音，以及钩担磕碰水桶的声响，又不时地混入几声耕牛的哞叫声，越发勾起强烈的食欲和回家的冲动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