肆拾肆·失鹿（二）

最后一场戏。就算他演到这一折，才晓得与她对戏的不是自己。

“阿婵，回看我。”

他在心里默念，而就在那一瞬，马上的回了。

素面朝天的萧婵回远远看向城楼，像只悲哀的鹿。那意味深长的一眼。把他这辈子望穿。

弓弦绷紧之后松开，箭飞驰如流星，比所有骏马都快，比命运都快。

但箭簇擦着她发丝飘过，只斩断了她一条玄色发带。

元载俯身吐出一血，城万箭举起，他又强振作起来，怒吼出声。

“让她走！”

他的鹿终于逃了，逃离了这座困了她二十六年的囚笼。

眼睛不知为何模糊起来，或许是泪，或许是血。他不愿细想，只是低笑出声。

***

谢玄遇站在城门前，看到城乌鸦飞舞。

“首座，快走啊，马车来了。”

“等等，城中像是出了事。”

他勒马站定，龙首原是长安制高点，他俯首就能瞧见棋盘格般错落的街道，与街道上熙攘不绝的群。但今长安安静得诡异，像是有大事发生。

“能有什么大事？除非长公主甩手不干了。”赤鸫叉腰。

谢玄遇却在那一瞬眯起眼，目光锁定在其中一条巷陌。那里有个黑点在极速移动，身后跟着紧追不舍的十几个黑衣禁卫，穿着却不像羽林军。再细看那被追的时，他瞳孔陡然睁大，旋即策马就往龙首原下飞奔。

“唉，首座，等等等我——”

他几乎是不要命地往那巷陌的方向跑，待追兵见对方快出了城时大喊关城门时，就掏出手里的木牌大吼一声御史台有令在手不得关城门，城上的一时恍惚，不知该信哪边，又觉得哪边都是假的。

而那黑衣影子就趁着这空档策马一跃而起，从城门下飞过，稳稳落在地面，谢玄遇就策马跟上去，身后城门迟缓地落下，恰把追兵挡在后。

她还在往前跑，谢玄遇在后面追。大宛马速度如光如电，他追得吃力，直到快上了龙首原，远远地瞧见赤鸫和他身后的马车，黑衣影才终于回。出乎他意料地，萧婵竟弃了大宛马，翻身坐上他的马，又从怀袖里抽出一把短刀，架在他脖子上。

“让我上你的车。”

赤鸫瞧见萧婵拿刀抵着谢玄遇的脖子，也吃了一惊。但迫于她威压的眼，就从马车边让开，萧婵就用刀尖抵着他的背下马，转乘到马车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