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鱼龙舞】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 127

安然脱身——若说先前老是以气势震慑，让应风色意识到挑衅他是何其危险的事，此际超越魂灵所感、无声无息现身屋里的藏林先生，其武功之高，身法之难以想像，算是彻底颠覆了应风色的认知。

他为自己的愚蠢狂妄感到羞愧。

问题是：藏林先生与龙方飓色，是怎么勾串在一起的？难道今夜之事，竟是针对顾挽松所设的一个局？这个“故旧重逢”的场景，二十年来在顾挽松心里试演了无数次，只是他万万想不到，先生居然会纡尊降贵，用上龙方飓色这等微不足道的小棋子。

不对。

若非先生拉拔，当年他就只是个混迹于北方的小门派之间，重复着拜师杀师、夺宝冒名的小物，血甲之传的擘画图谋再怎么宏大，于他不过是痴说梦罢了，半点也不现实。

是先生发掘了他，教他读经学文，变化气质，最终为他换上了这件平川顾氏的身皮，送进碧蟾王朝澹台氏的朝廷里。

恁谁也想不到，堂堂埋皇剑冢的台丞副贰，望重朝野学冠文武的“天笔点谶”，竟是出身马戏班子、在驯兽鞭子和铁笼槛栏间长大的孤儿罢？这么说来，先生确是偏兵卒之流的弱棋的。

执“赤土九逆修”之牛耳、堪称血统纯正的血甲之传吕圻三与自己相争的那会儿，先生最终是信了他的说法，亲手埋葬当世血甲门最强大的土字一系，任由他处置吕圻三遗留下来的研究材料。

但吕圻三是死有余辜，不算太冤，顾挽松只是告发了他而已，并非嫁祸栽赃。

先生平生末有敌——隐于暗处、事事假手他者，岂能招至怨恨？谁都不知背后有这么个在左牵右引，生出如此事端。

先生做这些事时，一贯是没有什么绪的，如弈棋品茗般，行止若已自带风雅，何须引入喜怒好恶，徒心耳？顾挽松对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，这也是原因之一。

唯有那次，先生是彻彻底底被惹怒了。

奉玄圣教那帮蠢材妄测天机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召唤军，据先生说诸沃之野生机尽绝，原本盘据那片寒地的蛮被吓得理智全失，遂疯狂南侵，沿途烧杀搜刮以为血祭，祈求上苍收回那所难敌的恐怖魔物。

澹台家的朽烂朝廷经不起折腾，王脉断绝，五道无主，天下从此陷入动。

军倏忽而来，又倏忽而去，蛮复归诸沃之野，连奉玄圣教也不知所之，二十多年间不露声息，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。

先生对奉玄教的愚行怒不可遏，更令恼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