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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那时的我而言,母亲已经几乎是个死了。
果然,爷爷在家。看见我,他高兴地发起抖来。我懒得废话,直接问他见母
亲没。他嘟嘟囔囔,最后说没。我又问喔。他说在谁谁谁家打牌。我就出去
找,结果跑了一圈也没见着。回去的路上,我一步踩死一只蚂蚁。我感到
自己流了太多的汗,而这,几乎耗光了我所有力气。推开大门,我却看到了母亲。
她满身泥泞地蹲在地上,旁边立着一个绿色药桶。院子里弥漫着氯苯酚的味
道,熟悉得让想打嚏。母亲还是那身绿西裤白衬衫,遮阳帽下俏脸通红,几
缕湿发粘在脸颊上,汗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滑落。见我进来,她惊讶地抬起了
。我想说点什么,张张嘴,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半晌我才一拳夯在铁门上,
眼泪也总算夺眶而出。我记得自己说:你死哪儿了?!我搞不懂这是怒吼、
哀号还是痛哭。只感觉手背火辣辣的,恍若一枚枚青杏从秃枝上冒出。
朦胧中,母亲起身,向我走来。我用余光瞥着,假装没看见。终于母亲摸上
我的肩膀,抚上我的脑袋。那截白生生的胳膊在我眼前扫过,宛若一条横贯夜空
的银河。于是我就矫地扑进了她怀里。我大概永远不会忘记母亲身上百枯的
气味, 杏仁一般,直抵大脑。还有她的哭泣,轻快地跳跃着,像是小鹿颤抖的心
脏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母亲拍拍我说:你发都馊了。
后脑勺的发大概过了俩月才长了出来。我走在初秋的连绵雨天里,老感觉
脑袋凉飕飕的,像是给撬了条缝。一九九八年的秋风裹挟着雨水肆无忌惮地往
里灌,直到今天我都能在 记忆中嗅到一股土腥味。
那个下午我坐在凉亭里看母亲给花花打药。她让我洗把脸换身衣服快回
学校去,我佯装没听见。阳光散漫,在院子里洒出梧桐的斑驳阴影。母亲背着药
桶,小臂轻举,所到之处不时扬起五色水雾。我这才发现即便毒也会发生
光的散,真是不可思议。
终于母亲回过来,沉着脸说:又不听话不是。我顿时一阵惶恐,赶忙
起身。正犹豫着说点什么,走了进来。回来好多天不见,她还是老样子。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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