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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儿回家说。
妈个的,张凤棠一把甩开陆永平,不过了,回个巴家,不过了!
你们那些勾当我一清二楚!她脸上瞬间涌出两眼泉,声音却像蒙在塑料布里。
此形象过于生动,以至于让一时无法接受。于是陆永平一脚把张凤棠踹飞
了。后者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。这极富冲击感的画面简直跟电影里一模一样,至
今想来我都觉得夸张。我亲姨趴在玉米堆上,半天没动静。有一阵我怀疑她是不
是死了。母亲闻声跑了出来,刚凑过去,张凤棠就呜呜呜起来。陆永平丢掉烟,
说了声回家,转身就朝胡同走去。条件反般,张凤棠立马爬了起来。她
一句话没说,抬腿就走。
这时胡同已出现三三两两的。慌慌张张地跑来,问咋回事。大家都
沉默不语,除了爷爷。他激动得青筋都要蹦出来,一截枯瘦的胳膊挥斥方遒般来
回舞动。遗憾的是他的声音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。至今我记得他流淌而下的水,
扯出一条长长的丝线,像一根无限透明的琴弦。
一九九八年的秋天黏稠而漫长。晚自习下课铃一响,我总忍不住往家里跑。
基本上每次都能碰见母亲,要么在车棚里,要么在校门的柳树下。起初她还问
我请假了没,后来也懒得再问,只是叮嘱我小心赵老师找你算账。
我自然不怕什么赵老师。然而那一路上大段大段的沉默,却让我在破车上坐
立难安。记得瞪视着周遭无边的黑暗,我一气要憋上好久。风从新翻的土壤缝
隙中窜起,拂过我汗津津的脑门,抚起母亲黑亮的长发。偶尔一辆汽车疾驰而过,
宛若夏夜池塘边转瞬即逝的萤火虫。也只有到此时,我才会下意识地呼出一气。
路灯一如往般木讷,环城路一如往般漫长,我苦心经营的如簧巧舌却再也找
不回来了。
我不说话,母亲也不说,她像是十分享受这难得的清净。有一次她突然笑
起来。我问咋了。她嘴上说没事,自行车却抖得七拐八弯。直到家门,她才问:
你一气憋多长时间?我装傻说:啥?她笑得直不起腰:听你都不带
换气儿,老这样还是回去练长跑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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